读书吧阅读网www.dushu58.com

谁都一样。

沈临毓的目光挪到了自己的手上。

嘴角一弯,自嘲的笑一闪而过,他也一样。

他不也是为了长兄才接了镇抚司衙门?

他还能够干净,只是因为他是郡王,是镇抚司指挥使,他的声音能直达天听,他能够自己判断永庆帝的心偏向了何处。

这是他的优势,他也是仗着他的优势做事,永庆帝爱听什么、不爱听什么,不在意什么、最忌讳什么。

可饶是他,也有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。

余姑娘说得对。

雷霆雨露,皆是皇恩。

沈临毓多少能看到天色如何,其他人很多时候、只有落到了脑袋上,才知道那是雷霆还是雨露。

他坐镇镇抚司,经手的多是朝廷官员的案子,但也不是不知道民间疾苦。

底下州府递上来的案卷里,经常会有一些匪夷所思的状况,明明看起来有很好的处置方式,却选了条鱼死网破的路,叫人嘘唏不已。

是他们癫吗?

不见得。

更多的是那条好路子坎坷难行、甚至走不通。

余姑娘大抵就是如此吧……

是从前的经历,没有让她看到公平。

能把她母亲好好的一个人逼出癔症来,得是多么大的委屈和苦痛?

就像是经历过饥荒的人,一生怕断粮,所以,能把骰子握在手里的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松手。

余姑娘早前就直言过,为了扳倒岑太保,她什么手段都会用。

接近岑睦,套话、甚至……

都是添砖加瓦的筹子,因为下决断的是永庆帝,筹子不够,前功尽弃。

所有皮子都包好了,阿薇端着盘着进厨房。

里头人多,厨子们已经慢慢开始忙碌起来了。

沈临毓没有进去,以免挤着厨子们做活,他就坐在石凳上,透过窗户往里看。

油锅热了,春卷下锅噼里啪啦一阵响。

沈临毓一瞬不瞬看着,复又问自己:易地而处,会如何?

今时今日,若是面对着巫蛊案,在说服永庆帝的时候,他会做到哪一步?

会不会把一个必死无疑的人扔到权衡上去当筹子?

春日暖阳下,沈临毓想起了从前。

他小时候贪玩,央着李嵘去踏青,两人谁也没有带,穿着最朴素的衣裳去了山上赏春。

他玩累了趴在李嵘背上打瞌睡,有热情的汉子打招呼。

沈临毓睁开眼睛时,就听见那人哈哈大笑。

“你们父子两个可真亲!”

沈临毓迷迷糊糊的,没有反应过来。

下山后,李嵘笑话他:“你成我儿子了,好像也不是不行,我勉强还是能生出这么大的儿子来的。”

那年的沈临毓也呆,下意识问:“那等你真的有了儿子,是不是就是孙子了?”

李嵘笑得险些把他摔地上去。

之后几年,李嵘私底下拿这番对话取笑沈临毓。

太子妃怀孕时,李嵘也感叹,还好还好,没有和沈临毓再差个辈出来,不然真成了祖孙三代了。

而这一番打趣,似乎是李嵘和他说过的最后一段笑话了。

不久后,巫蛊案发,李克出生在舒华宫里,没有踏出过一步。

沈临毓的年纪扮不了李克的父亲,但他从小到大、感受过的“父爱”,一方来自于沈之齐,驸马对他视如己出,另一方来自于李嵘,长兄如父。

李嵘很忙,无法时时刻刻关心被出嗣了的沈临毓,但在他得空的时候,就爱把幼弟带在身边。

这些“父爱”,和他真正的生父永庆帝在巫蛊案后、出于各种情绪涌向沈临毓的情感是不一样的。

思及此处,沈临毓深吸了一口气,又徐徐吐出来。

窗内,余姑娘正把炸了一次的春卷下到锅里复炸,油声大作,她面不改色。

能这般游刃有余,也不晓得以前学厨时被蹦起来的油珠子溅到过几次。

熟能生巧。

在熟之前,都得受罪。

沈临毓苦笑。

他想,他会为了李嵘拼尽全力。

余姑娘是为了她的母亲。

凭什么他自己可以,就认定别人不可以?

细细分辨下去,那倒也不是偏见,亦或是什么自傲自大,又或者只许官兵放火、不许百姓点灯,说透了,是不忍。

不忍她踏过一地荆棘,不忍她需得用尽手段才会换母亲的心宁。

但凡阳光道走得通,谁会想去走独木桥?

春卷做得了,阿薇端了出来,另配了壶饮子。

“大中午的就别用酒了,王爷等下还得回镇抚司的吧?”阿薇在石桌上摆开,道,“清口去腻的果茶,配春卷正好。”

沈临毓道了声谢。

酥脆的春卷皮子里,是脆口的荠菜和一点调味的肉丝,和未炸的口感不同,却也同样好吃。

沈临毓静静地吃,放下筷子时,他看着阿薇,道:“岑睦畏罪潜逃,岑家难辞其咎,我会禀明圣上。”

阿薇正喝饮子,闻言微仰着的头正了回来:“好。”

临走前,沈临毓又道:“潜逃了一人,应该没有第二人了吧?”

“说不定他们有谁有样学样呢?”阿薇轻笑了声,“按说最好是围府,以免有人也豁出去了,但能不能行个方便?”

沈临毓问:“方便?”

“岑家拿了侯府那么多东西,总得让我们去讨个债吧?”阿薇道。

“……”沈临毓皱了下眉,“余姑娘……”

“好啦,说笑的,我不去、我母亲也不去,”阿薇笑了起来,“大概是我那二舅舅去,怎么也是他的外祖家,出了那么大的事儿,得去问候一声,是吧?”

喜欢醉金盏请大家收藏:(

)醉金盏书海阁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。